2018年以来，全球锂价格经历了一个完整周期，正步入新一周期的下行阶段。去年底以来，锂供给量和供应预期持续增加，未来供需向好甚至逆转的预期持续增强，锂价快速下跌，价格进入理性回归的调整期。未来，锂价下行仍将持续一段时间，碳酸锂将告别暴利时代。中资企业在不同价格阶段并购决策差异较大。2018年以来，企业在锂价下行阶段大多谨慎出手，并购交易较少，但有部分企业看到锂行业前景，选择“抄底”并购，市场格局向龙头企业集中。2021~2022年，全球锂价暴涨，中资企业迎来新一轮锂矿并购高峰期，前期以布局资源和项目为主，后期许多下游企业布局资源端以抵消产业链利润差异，市场投机气氛较重。2023年以来，锂矿价格持续暴跌，部分企业对需求仍持乐观预期，1~3月并购交易达历史新高，但投机者陆续退场，并购交易更加注重资源的质量、未来盈利空间和供应稳定性，技术研发越来越受到重视。
01 全球锂价格走势及展望
01 2018年以来，全球锂资源价格经历了一个完整的周期，正处于新一周期的下行阶段
一是2018~2022年锂价经历了一个完整的“峰-峰”周期，锂的供需增速不匹配是此轮价格上涨的决定性因素。
2018年前后，国内新能源补贴政策普遍下调，叠加全球新增碳酸锂产能的不断释放，全球碳酸锂价格遭遇“腰斩”并持续走低。到2019年底，中国电池级碳酸锂价格降至5万元/吨，跌幅达70.2%。后来由于疫情的影响，碳酸锂价格持续回落，至2020年底降至4万元/吨左右。2020年底至2021年初，随着新能源汽车产业快速发展，国内外补贴政策密集出台，动力电池的原材料碳酸锂需求快速增长，而短期内供给增速难以匹配，导致碳酸锂价格进入快速上涨期。截至2022年底，中国电池级碳酸锂价格最高上涨到56.75万元/吨，接近两年的时间里价格上涨了9.7倍以上。
二是自去年底以来，锂的供给量和供应量预期持续增加，价格快速回落，进入理性回归的调整期。
2021~2022年，锂价的持续飙升引起了投资市场热度空前，大量资本涌入锂矿行业，导致上游锂矿和碳酸锂产能和产量迅速扩张，供应量快速增加，供需缺口持续缩小，市场对未来锂资源供过于求的预期也越来越强烈。加之全球尚未形成成熟的锂期货市场，在供需格局逆转的预期下碳酸锂价格暴跌。截至2023年3月底，中国电池级碳酸锂价格降至23.8万元/吨，较最高点下降了58.1%。
一是本轮锂价下跌短期内仍将持续，甚至可能跌至10万元/吨左右。
目前，行业内盐湖提锂生产的碳酸锂产品每吨完全成本不足4万元，锂辉石提锂成本约为5万元/吨，锂云母提锂成本在7万元/吨左右。因此，对于上游矿企而言，电池级碳酸锂20万元/吨的价格仍然有利可图。盐湖产能大量释放对高锂价形成持续冲击，10万元/吨的价格对于盐湖企业而言仍然有一定的利润空间，短期供给释放叠加市场交易预期，碳酸锂价格甚至可能跌破10万元/吨。有从事碳酸锂产业人士认为，15万元/吨至20万元/吨的价格区间或是产业上下游都能接受的理想状态。
二是长期来看锂资源并不稀缺，碳酸锂将告别暴利时代回归理性，未来可能因期货市场的形成迎来下一个增长周期。
从源头上来讲，锂并不是稀缺资源，随着锂电回收循环体系逐步建立，锂的长期供应有强力保障：全球锂资源相对丰富，可供开发的储量空间较大；由于锂电5年左右的生命周期，回收端的锂供应占比未来将进一步扩大，“城市矿山”对长期供应形成第二重保障；“海水提锂”技术前景广阔，未来技术进一步突破将对碳酸锂供应形成强力支撑。长期来看，随着资源的不断开发和回收产业的持续发展，锂尤其是碳酸锂在锂电行业中拥有重要的支柱地位。未来锂价在很大程度上会回归理性，价格将在一定时期内受供需形势决定。由于需求持续强劲而价格回归理性，未来很可能形成全球锂期货市场。届时，期货将与供需基本面一道成为影响碳酸锂价格的重要因素，甚至可能取而代之。在期货市场金融资本的带动下，碳酸锂价格将可能再度冲高，但在正常交易的情况下，价格不易突破本轮高点。
2018年锂价下行阶段，部分中资企业看到其中蕴含的机会，选择在价格较低时出手并购。2018年，中资企业全年并购交易4宗，总交易额42.34亿美元。其中，天齐锂业收购智利SQM交易额40.66亿美元，占全年交易额的96%。2019年和2020年锂价持续下行，中资企业鲜有出手，并购交易迎来低潮期。2019年全年并购交易1宗，总交易额为1755万美元，2020年未有在录的中资企业锂矿并购。
二是2021~2022年全球锂价暴涨，中资企业迎来锂矿并购高峰期。
2021年，一些矿企布局资源和项目，且以相对成熟项目为主，主要布局企业有赣锋锂业、紫金矿业和藏格矿业等。2021年，中资企业全年并购交易14宗，总交易额24.46亿美元，其中金额超1亿美元的交易有6宗，占全年交易额的85.9%；境外/出境并购6宗，总交易额16.66亿美元，标的主要位于阿根廷、刚果（金）、墨西哥和津巴布韦。2022年，部分产业链下游企业和行业外企业入场收购锂矿资源和公司，以抵消产业链利润差异、拓宽产业布局及获取高额利润，如吉祥股份、亿纬锂能、雅化集团、比亚迪等。此外，大型矿企持续扩大资源布局，收购矿山项目，如赣锋锂业、藏格矿业和紫金矿业等。2022年，锂价总体保持涨势，中资企业锂矿并购交易热度不减，中资企业全年并购交易13宗，总交易额30.07亿美元，其中金额超1亿美元的交易7宗，占全年交易额的93.7%；境外/出境并购7宗，总交易额14亿美元，标的主要位于阿根廷、纳米比亚、加拿大、美国和津巴布韦。
三是价格持续暴跌，部分企业仍持乐观预期或加强供应链稳定性，1~3月并购交易达历史新高。
03 不同锂矿价格下开展锂矿项目并购对项目后续运营等方面的影响
一是行业景气程度差引起的价格持续下行期，企业开展并购更多考虑行业未来前景和盈利能力，市场格局向龙头企业集中。
2018年价格下行期，部分中小企业难以生存，市场格局向龙头集中。中资企业行业影响力较弱，仅天齐锂业和赣锋锂业两家行业领军企业选择下场并购资产。两家企业开展并购，一方面，锂价仍处在阶段较高水平，资产贬值风险仍然存在；另一方面，后续景气程度和价格可能继续下跌，受行业复苏时期不确定等因素影响，项目后续维持需要大量现金流，大型企业现金流充足可以承受风险。
二是价格高涨期，尤其是当价格脱离成本和供需基本面的“泡沫”期，部分企业以投机为目的开展并购交易，更加注重投产和获利年限，项目品质的重要性相对有所减弱。
2021~2022年价格暴涨期，全球锂并购交易持续火热，企业并购更多考虑项目迅速投产所能带来的高收益，以及未来价格下行之后可能的亏损，这一阶段并购多以相对成熟项目为主。此外，这一时期大多产业链下游企业选择与上游企业签订购买协议或直接入场参与上游矿山运营，以达到控制和稳定成本的目的。在价格高涨期进行并购，并购的项目或多或少存在溢价情况，交易者既要考虑当前行情下项目存在的盈利能力和增值潜力，还要考虑价格转跌后的利润空间和贬值可能，在项目后续运营过程中要合理利用库存的调节作用。中资企业在这一时期表现活跃，成为全球锂并购中至关重要的部分。
三是随着碳酸锂价格转向暴跌，投机者陆续退场，并购交易更加注重资源的质量和未来的盈利空间，技术研发越来越受到重视。
2022年底至今，全球锂价持续暴跌，没有了往日的高套利空间，投机者陆续退场。锂盐价格回落或将引导锂资源产业走上良性发展之路。锂盐企业的粗放发展也将随着价格回归理性而告一段落。上游企业更加重视技术研发，努力提升生产效率，无论盐湖提锂还是矿石提锂，目前在提锂收率、效能方面都有提升空间。
04 对海外矿业项目投资的建议
一是加强对资源国政策研究，充分考虑政策风险。
近年来，新冠疫情冲击叠加俄乌冲突，掀起逆全球化的浪潮，部分国家资源民族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加剧，对中资企业进行投资和并购项目的运营构成巨大风险。2022年12月，津巴布韦禁止出口未经加工的锂矿，未来更多新兴和发展中资源国家将可能开始限制原矿出口以发展本土产业链，大幅增加中资企业在当地的投入。此外，加拿大政府要求三家中国锂矿企业剥离在加资产，也对中资企业投资并购造成一定影响。
二是加强行业ESG建设，提升环境保护的重要性。
随着锂价不断回落，环境成本在锂矿尤其是盐湖的开发成本中占比将持续提高，未来在并购过程中应当更加重视ESG评级等指标。在参与锂资源项目开发过程中，要重视生态环境保护和企业社会责任，将ESG纳入企业考核标准，通过当地锂矿资源开发，促进当地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
三是加强提锂技术突破，在低价格水平上开拓更大的利润空间。
通过政策倾斜，设立锂资源开发科技创新财政项目和补贴，坚持“一湖一工艺”，加大盐湖绿色提锂技术创新，研发新型、环保提锂膜材料、萃取剂等，鼓励开发完全清洁提锂技术。
四是重视现金流管理。
价格持续下行的调整期，企业要想抗住压力甚至在低位进行“抄底”，就一定要保证自身现金流充足。注重维护中国锂资源企业在全球布局资产的股权、货权、汇率安全。2023年尤其要注重投资与融资的匹配，重视现金流管理。
来源：本文原载于4月28日《中国矿业报》2版